第一百一十章 远虑 (第2/2页)
“三郎没有选错人,这个百济沙门甚好!”刘仁愿笑道:“只凭这嗓子,这法相,要是在长安,只怕也是贵人们的座上宾!”
“不错,尤其是那些娘们儿更是喜欢,恐怕要为谁先请回家中供奉打起来!”杜爽笑道,旋即两人大笑起来,一旁的刘仁轨干笑了两声,神色有些怪异。
原来北齐、北周、隋、唐之主皆源于代北六镇,与中原世家讲究礼法,妇女闺门紧肃不同的是;代北六镇受鲜卑风俗影响,妇女尚武刚劲,多母权主事之风,比如隋文帝之妻独孤伽罗、高欢之妻娄氏等等,都刚毅果决,不亚于男子,参与政事。
依照鲜卑风俗,男女婚前皆可私通,若是合意男方便随女方还家,无论女家贵贱皆拜之,在妻家为仆役两年,妻家才拿出财物送女儿出嫁,小家庭的大部分财物都是来自女方,所以丈夫习惯上也听妻子话。北朝妇女拥有独立的财产,即使在婚后也有一定独立的社会交往,而佛教众生平等的思想又给妇女们提供了自由行动的思想基础,所以当时贵族妇女多半崇信佛教,对于僧人格外敬重。
杜爽与刘仁轨一个出自京兆杜氏,另一个也是尉氏刘氏,都是讲究儒家礼法的士族出身,自然对当时上层妇女中盛行的“崇佛之风”看不太顺眼。
“王参军此法甚妙!”刘仁轨咳嗽了一声:“照我看,其他地方也大可效仿!”
“效仿?”刘仁愿回过头来:“使君为何这么说?”
“兵者不祥之器,圣人不得已而用之!”刘仁轨道:“苏大将军破敌灭国,立下盖世之功。但屠人父兄,掠人子女,怨毒之心潜于肺腑,只是一时间力有未逮潜藏爪牙罢了。一旦形势有变,就会揭竿而起,群起而攻之。是以旬月之间,烽烟四起,土贼遍野,王师屡战不克,只能困守城中。若是当初就如王参军今日这般,以佛法化解怨毒之气,安抚子民,又怎么会闹到这般田地?”
要是王文佐在现场听到刘仁轨这番话,肯定会对刘仁轨敏锐的头脑钦佩不已。作为一个正处于扩张期的帝国,大唐面临着一个所有帝国共有的难题——如何应对被征服者的反抗。军事上的胜利只是开始,如果帝国对被占领地的统治只维系于暴力,那随着战事的持续,暴力烈度必然会螺旋形的上升,而帝国的财政就会逐渐被使用暴力的成本压垮,这也是人类历史上绝大部分帝国衰亡的共同原因,因此寻找更廉价,副作用更小的工具就是极为必要的了。
佛教就是一个这样的工具,与当时的其他宗教不同,在当时的东亚世界佛教是唯一的普世性的宗教,按照其教义众生平等,无论男女、贵贱、贫富,唐人、高句丽人、百济人、倭人、新罗人都可以成为其信徒。